季承宁的手臂。
夏衣单薄,季承宁几乎感受到了点冷潮的湿润。
这感觉很?不舒服,他微微蹙眉。
如同摸到了久久不晒阳光的空屋内的苔藓,潮湿,黏腻。
让人作呕。
张问之笑道:“本?官是兖郡之首,就?抢在诸位同僚之前,”他沉思?几秒,壮士断腕般地扬声说:“本?官出——一千两!”
他方才摆开了架子,众人只当他要出个几十万两,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放心,有人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众人扭头?,笑的那人道:“下官不敢居大人前,下官出八百两。”
“我也八百两!”
“那我五百两!”
“四百两……”
……
“下官官职低微,”一个盐商笑道:“亦不敢争先,只得出二百两,赈济灾民。”
气氛火热,众人玩乐一般地喊价。
自始至终,霍闻都不敢出声。
他眼含忌惮地看着?季承宁,紧张太过,喉咙干哑得发疼。
有人推了推他,“霍大人,你要出多少啊?依下官看来,五十两差不多了。”
霍闻面色惨白?,摇头?不语。
对方却不依不饶,低声笑道;“怕什么??别说那位,”他朝季承宁的方向撇了撇嘴,“不敢动手,就?算敢,法不责众,我们不过跟着?张大人行事,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咱们。”
不……
霍闻心说。
他与季承宁不过数面之缘,却隐隐能觉察到,在季承宁那,绝无法不责众之说!
“霍……”
“一千两?”季承宁开口了。
那人话音瞬间顿住。
霍闻心一松,而后霍地绷紧。
季小?将军的声音听起?来慢条斯理,心平气和。
张问之笑道:“是。”他默默算了算,又?补充,“在场诸人的银钱算一算,已有五千之多。”
五千?
五千放在兖郡只够买一万斤粮食,而兖郡内百姓足有数万人,分给每个人吃一日都不够!
季承宁笑了起?来。
他骨相锋利,又?覆盖了一层秾丽艳美的皮囊,与温香软玉四字毫无干系。
眸光利利地扫过来,清凌得恍若刀光。
霍闻心口狂跳。
好像已经看到了,这把?“刀”毫不犹豫砍断他脖子的场景!
他殷红润泽的唇瓣勾起?,是个笑的弧度。
美人近在咫尺,可在场官员无一个敢多看,甚至,在听到季承宁的笑音后猛地低下头?。
张问之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将军可是觉得不满意?若是不满意,我们还能再加些。”
“五千两,好好好,”季承宁抚掌笑道:“好得很?呢,诸位慷慨解囊,毁家纾难,本?将军实?在钦佩。”
他话音带笑,一双桃花瓣似的眼中却已经冷意凛然。
崔杳悄无声息地,将手压在刀柄上。
在场诸人只有一直盯着?季承宁和崔杳的霍闻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崔杳眼中除了季承宁外空无一物,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后者的一举一动,来,做出反应。
无论是杀人,还是什么?其他大逆不道的事情,好像只要季承宁开口,霍闻毫不怀疑,崔杳就?会绝无怨言地将之付之实?践。
一条,忠心耿耿的疯狗。
霍闻一阵恶寒。
一官员见季承宁还算好说话,便大着?胆子插嘴道:“将军,非是我等不愿意出钱,而是,而是我们也有难处。”
此言既出,立刻有人应和道:“是啊将军,自从?鸾阳叛军占据城池,鸾阳有不少百姓逃到了兖郡,下官得安置、防治疫病,还要提防着?有无细作,忙得实?在顾不上其他。”
“将军,下官等已经竭尽全力了,”张问之长长叹息,“下官为?了不让朝廷费心,连免赋税都只求了一年的恩典,按照成例,以往郡县受灾,都是免三年的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