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怨恨皇帝,但敢将矛头指向自入官场便动作不断,名声极一般,且无党羽门生故交的季承宁。
崔杳眸光暗沉,思量几息,正欲开口提醒,却见露出了季承宁恍然大悟的神情。
还不算太笨。
崔杳居然生出了几分欣慰之感。
季承宁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之后陛下给我和恪敬公主赐婚。”
“咔!”
茶盏与桌案相撞。
季承宁不解地看他。
崔杳微微笑,“您继续。”
极含情脉脉的语气,这三个字经过崔表妹尖齿咀嚼,几乎是被碾做齑粉逸散出来的。
语毕,端起茶喝了一口。
热茶入喉,更添烦躁。
季承宁欲言又止。
茶不是给他倒的吗?
但表妹看起来很渴的样子,季承宁就没多问,“陛下说我与公主年岁相仿,性情互补,或可为佳偶。”
幸而有茶杯,能掩饰一二,不然季承宁就会看见他向来温润柔和的表妹唇角的笑冷冽得吓人。
崔杳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轻轻放下茶盏,声音愈发温柔,“世子应了?”
季承宁正好闲得发慌,见表妹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忍不住起了几分逗弄之心,“我缘何不应?天子赐婚,何其显耀,更何况恪敬公主样样皆好,与我成亲是公主屈尊而我高攀,”桃花眼笑乜崔杳,“更何况,与公主成婚,于我仕途更有益。”
诚如季承宁所言,他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皇帝有意,又怎么会容他拒绝?
崔杳只闻得耳畔响声轰然,他像是没听清季承宁所言,面上甚至流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
倘若季承宁成婚——不绝无这种可能以季承宁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若真不想做什么就算将刀架在他颈上他也不会做可毕竟是君王赐婚季承宁极重季琳就算……往日最心细如发的人才看清季承宁的眼神。
小侯爷笑意悉堆眼角,眸中闪着促狭的光。
崔杳心头蓦地一松。
季承宁在说笑。
崔杳方才脑中想法闪得飞快,现下又一瞬放松,竟陡地生出了些死里逃生的庆幸。
无论是真是假,他冷漠地想,都与他无干。
他岂会在乎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
崔杳也扬起笑,顺着季承宁的话往下说,“既然如此,若嫁太孙太子,世子的仕途岂不更顺当?”
反正是逗趣,季承宁毫不在意,他故作思索,沉吟道:“本朝没有太孙,”据他所知原本有太孙,在悼怀太子病逝后,先帝悲恸不已,转而立太孙,可惜小太孙体弱多病,不足五岁便也仙去了,“太子……”他眼前一亮,“阿杳,你说得有理。”
崔杳:“……嗯?”
怎么就有理了?
季承宁抚掌,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你说得很是,我明日便去见阿,去见太子殿下,和他说,我不要做东宫管事,我要做太子妃!”
崔杳素净的脸上毫无表情。
周彧有什么好,优柔寡断、虚伪造作、假仁假义,季承宁竟然真愿意做太子妃。
可转念思之,他说的是要做太子妃,而不是说要嫁给周彧,崔杳心绪又微妙地平稳了些。
季承宁见崔杳瞳仁被刺了似地紧缩了下,以为自己终于骗到了表妹,愈觉得意。
犬齿切入唇肉,疼得人半边脸都发麻,崔杳却觉理智终于回笼,生生笑了出来,柔声细语,“那等太子殿下登基,您就是大贵人了。”
季承宁大惊失色,手比脑子更快,迅速地往崔杳面上挥去。
崔杳一动不动。
静静等待着对方惊怒的动作。
可那只手却在他唇边,虚空重重拂了两下,好像掸去灰尘似的,“不敢胡言表妹,”季承宁低语,“这可是大不敬。”
季承宁血气旺盛,身上素来热烘烘的。
纵然没有肌肤相接,崔杳却感受到了点暖,笼罩在唇边。
他眼角很轻微地抽动了下。
“多谢世子提点。”
他声音透着些古怪的沙哑。
沉默几息,他话锋一转,“世子现下圣眷正隆,我本不该多言,”他好像才发现给季承宁倒的茶被自己喝了,面色凝滞了一秒,起身又倒了一杯,放到季承宁面前,“然居安思危,以我浅薄之见,世子若只凭盛宠立身,未免,有些不稳。”
季承宁深以为然。
其实崔杳说得过于委婉了,岂止是不稳,他无根基,只依靠皇帝喜恶为官,人心如流水,何况圣意更不可揣测,皇帝今日能将他捧上高位,明日厌弃他了,就能让他重重摔下来。
不过,季承宁讶然,他表妹有如此见地,倘只能深居府中,成婚后困于内宅,未免令人叹惋。
永宁侯治军时尚有女兵士,号为鸾仪,官阶最高者曾居三品,为此永宁侯被御史弹劾了好几年,道其广募女兵士乃为逞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