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着层薄薄的水光。
手帕顺着他额头往下擦,所到之处,一片温热湿润。
季承宁忍不住仰面,渴水似的,去探那手帕。
崔杳眸光更暗。
他慢条斯理地移开手,故意不去碰季承宁,后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示弱了几息,才发现面前人当真如此铁石心肠,一点也不动容。
本能让季承宁隐隐知道,求崔杳也无用,他吃力地抬脸身体,想去够那手帕。
崔杳便再抬手。
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季承宁的一举一动。
季承宁闷闷地呜咽。
他想开口,可嘴唇嗫动,却吐不出完整的词句。
触目所及,唯一截白得几乎泛出幽光的手腕。
季承宁便凑上前,轻轻地贴上了那处皮肤。
后颈的手指猛地收紧!
季承宁只觉后颈一疼,混浆浆的脑袋让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疑惑地看崔杳,眸光中含着些疑惑的委屈。
崔杳目光沉沉地看着季承宁。
为了救人,就让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他根本没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敢如此不设防备,又,轻佻至极。
为了一点舒适,撒娇讨好就能随便奉上。
也不知在旁人身上得逞过多少次,才能这般轻车熟路。
崔杳微笑起来。
上下牙齿狠狠相撞,咬紧。
他伏下身,几乎与季承宁鼻尖贴着鼻尖。
季承宁身上的血腥味浓得人几乎难以喘息,又混杂了熏香味,濡湿,腥甜又怪异。
崔杳低语道:“小蠢货。”
季承宁怎么敢,向他来求解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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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点,与他一模一样,位置……
幸而季承宁还没被烧成个傻子,张口便道:“你才是蠢货。”
崔杳笑了起来。
他不答,只拿温热的帕子,再细致不过地、小心翼翼地,拭去季承宁脸上的血。
污秽的红下,是张素白洁净的人皮,渐露本色。
“哒。”
一点温热下坠。
血从手帕中渗出,沿着皮肤纹理蔓延,缓慢而濡湿地扩散。
鬼使神差间,崔杳拿指尖蹭了点血,宛如爱极了红妆脂粉的女儿家似的,轻柔地在季承宁眼皮上一划。
留下点,与他一模一样,位置却截然相反的红痣。
季承宁眉眼本就极浓烈俊美,再添红痣,美得几乎透出了些不吉的怪异,很像……被雕琢描画得完美无瑕,用以娱神的人牲。
崔杳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直至季承宁发烫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他才惊悚地发现,自己离季承宁居然这样近。
不过一纸之距。
季承宁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样精美的祭品,为了便于食用,或者其他什么,手腕脚踝都被划开小口,阴沉凶狠的腥甜气迎鼻。
崔杳悄无声息地启唇。
冰冷的吐息与滚烫的交融,滞重而濡湿。
像是含了太多水汽,重得崔杳几乎难以呼吸,胸口快速地起伏了几下。
他俯身。
“世子,侯府到了!”
崔杳霍然起身。
那一刻他几乎感受到了悚然,心口震颤得几乎要戳进喉咙。
我想做什么?
下一秒,车帘被一把拉开。
灯笼的光毫不留情地剐过他的脸,崔杳不适地眯了下眼睛。
从扯开车帘的人的角度看,分明是他的好侄子心怀不轨,竟倚靠在表妹膝上休憩,而崔杳则腰背挺直,尽量拉远与季承宁的距离。
在闻到车内浓重的血腥味后,季琳本微微沉着的面色陡变,“阿菟?!”
清冷的空气灌入车内,唤醒了须臾小侯爷摇摇欲坠的神智,他吃力地睁开眼,崔杳要扶他,季承宁却避开了他的手,撑着要下车,“二叔。”
季琳深深拧眉,伸手将他抱了下来。
膝上暖意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