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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潺潺,桨声欸乃,远离了岸上的喧嚣,顿时有种闹中取静的悠然。
林砚掏出那把小烟花,献宝似的递给萧彻几根:“萧公子,玩过这个吗?”
萧彻接过那细长的纸卷,看了看,摇头:“家中规矩严,幼时或许见过,未曾亲手玩过。”
他自幼被当作储君培养,一言一行皆有法度,这种孩童嬉戏的玩意儿,离他很远。
林砚顿时来了精神,一种“教皇帝玩小孩玩意儿”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拿出火折子,先给自己手里的那根点燃。
“嗤”的一声,金色的火花瞬间喷涌出来,像一束小小闪耀的星泉,在他手中欢快地跳跃闪烁,映亮了他带笑的脸庞和明亮的眼眸。
“你看,就这样,拿着就好,很安全的,火花烫不着手。”林砚示范着,将烟花棒递到萧彻眼前晃了晃,“你试试?”
萧彻看着那近在咫尺跳跃闪烁的金色光芒,又看看林砚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中的烟花棒凑近林砚手中的火源。
引信点燃,银色的火花随即喷出,与他手中的金色焰火交相辉映。
两人并肩坐在船头,手里各执着一根燃烧的烟花棒,小小的火焰在夜色中安静地绽放,明明灭灭,照亮方寸之地,也映照着彼此近在咫尺的侧脸。
河水温柔地拍打着船帮,远处有模糊的歌声随风飘来。
萧彻低头看着手中那根不断绽放银芒又逐渐缩短的烟花棒,感受着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一种极其陌生却又熨帖的平和感缓缓包裹住他。
仿佛那些沉重的政务、冰冷的权谋、孤高的皇座,都被这河上清风与手中这点小小的光芒暂时驱散了。
林砚看着萧彻专注的侧脸,忽然轻声开口:“萧公子,我忽然想起,还不知你的表字?”之前一直称呼陛下,竟从未问过这个。
萧彻抬眸,手中的烟花恰好燃到尽头,最后几点银星迸溅,熄灭。
他沉默片刻,才道:“昭临,萧昭临。”
“昭临。”林砚低声重复了一遍,立刻想起了出处,“明明上天,昭临下土,是《诗经》里的句子?这字取得真好,也真重。”一听便知承载了何等厚重的期望与严苛的要求。
天之昭昭,明察秋毫,俯视万民,这简直是为君者的写照。
萧彻似乎轻笑了一下,极淡,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意味:“少时太傅所取。”
林砚心里忽然有点软软的酸涩,他想象着一个年幼的萧彻,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要求言行举止皆要符合“昭临”二字时的模样。
他往萧彻身边靠了靠,声音也放柔了些:“我的字是含章,蕴藉内含,章显于外,我爹给取的,希望我内有锦绣,外露华章。”
林砚忽然侧过头,看着萧彻在昏暗光线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唇角弯起一个狡黠又温柔的弧度:“你看,昭临天下,含章匿美,咱们俩这字,是不是还挺配?”
这话说得胆大妄为,却又带着一种直白而真挚的亲近。
萧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软又胀。
河面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只有水波轻轻荡漾的声音。
他看着林砚亮晶晶带着笑和某种期待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属于他的倒影。
一股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
萧彻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直接穿过林砚的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又极尽温柔的力道,将人轻轻揽入了自己怀中。
林砚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撞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满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沉水香气。手里的烟花棒差点掉下去,他下意识地攥紧。
“哎……”
“别动。”萧彻的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手臂环住他的腰身,将人稳稳地圈在怀里,声音低沉得近乎喟叹,落在林砚的耳畔,“……是很配。”
河风拂过,带来远处模糊的喧嚣,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