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灯笼穗子扫过手腕,痒丝丝的。
两人沿着街边往前走,中秋的夜色里满是热闹的气息。小贩吆喝着卖桂花糖的声音、孩童提着灯追逐的笑声、远处酒楼飘来的丝竹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阿朝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探头往金水桥的方向望,见桥边已经聚了不少人,岸边的石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心里更急了些:“夫子,你走快点嘛,要是好位置被占了,咱们的灯就只能漂在里面啦。”
谢临洲被他这副急切的模样逗笑,加快脚步跟上他的节奏,另一只手还不忘护着他的胳膊,怕他被来往的行人撞到:“别急,我早让青砚帮咱们买了盏最大的荷花灯,就放在桥边的柳树下,跑不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金水桥边。岸边的柳树下果然放着一盏粉白相间的荷花灯,花瓣层层叠叠,灯芯旁还缀着细小的银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朝立刻松开谢临洲的手,快步走过去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柔软的灯瓣,欢喜得眉眼弯弯:“这灯真好看,比我见到的所有花灯都好看。”
谢临洲走到他身边蹲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小心地点燃灯芯:“喜欢就好,快许个愿,我们把灯放下去。”
阿朝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里小声念叨着:“愿往后每一个中秋,都能和夫子一起看灯、吃月饼。”
念完便睁开眼,与谢临洲一起捧着荷花灯,轻轻放进河里。
荷花灯顺着水流缓缓漂开,银铃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温柔的光痕。
阿朝靠在谢临洲身边,看着自家的灯渐渐融入满河的花灯中,像一朵真正的荷花绽放在水面,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夫子,你看,我们的灯漂得好远呀。”
谢临洲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那盏渐远的荷花灯上,声音温柔得像夜色里的月光:“嗯,看得见。往后每年中秋,我们都来放一盏,让它们陪着咱们的心愿,一年一年漂下去。”
阿朝用力点头,往谢临洲怀里又靠了靠,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酒香,耳边是热闹的市井声,眼前是满河的灯火,只觉得这中秋的夜晚,美好得让人心尖发颤。
中秋的热闹像被秋风悄悄收走,京都的街巷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清晨的国子监门口,学子们捧着书卷匆匆而过,谢临洲身着藏青长衫,刚踏入博士厅,便有属官捧着公文迎上来,低声汇报着近日需核对的课业卷宗。
他颔首应着,脚步沉稳地走向值房,案上早已摆好温好的热茶。
另一边,阿朝正坐在周先生的书房里,面前摊着刚誊抄好的《千字文》注解。
周先生按照《千字文》里的内容,生动形象的为阿朝讲述。
这般平静的日子过了数日,临近月底的一个清晨,谢府的门房匆匆递来一张烫金帖子,上面印着窦府的朱红印记。
谢临洲展开一看,原来是窦侯爷邀他与阿朝赴府参加生日宴,帖子末尾还特意标注了‘阖家同庆,盼携贤郎同至’的字样。
“窦侯爷近来倒是越发受器重了。”谢临洲将帖子递给一旁的阿朝,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自窦家因谋逆流放,今年皇上亲自为其翻案,不仅恢复了窦侯爷的爵位,还擢升他为禁军副统领后,窦府的门槛便日日被官员们踏得发烫。
阿朝捧着帖子,想起前几日送膳食给谢临洲,见到窦唯沉默寡言却难掩眼底光彩的模样,轻声道:“想来窦侯爷的生日宴,定会十分热闹。”
果不其然,次日谢临洲去国子监上值时,便听到几位同僚在廊下低声议论。
“你准备给窦侯爷送什么贺礼?我托人从江南带了一整块和田玉,打算雕成摆件送过去。”
“我准备了一幅前朝大家的《松鹤图》,听说窦侯爷素来喜欢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