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点头,没说话,继续埋头狂吃。
韩竞放下筷子,说:“小满。”
叶满茫茫然抬头,撞上了韩竞微皱的眉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满耳边响起一阵平直的嗡鸣,世界都仿佛拉得很远很远,他呆呆看?着那?张俊脸,直至雨声重新在耳边坠落。
“没、没有……”叶满快速说:“我?只是饿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胃里忽然涌起一阵恶心,他吃得太多了,胃已经到?极限,但是自己根本没察觉到?。
他放下手上的骨头,擦干净手,俯身把吃得正欢的韩奇奇薅了起来。
小狗肚子圆滚滚,吃东西比他快多了,也?撑得够呛,可它流浪太久,不知道饥饱。
他揉它的小肚皮,说:“谭英现在在哪里呢?”
韩竞的视线锁在叶满低敛的眉眼?,一只小小的黑色蜘蛛顺着叶满的冲锋衣衣领缓缓爬上他苍白透明的侧脸,就像一幅黑色诡异的纹身。
可叶满却没有丝毫察觉。
他细长的手揉着韩奇奇的肚子,很温柔,密集的眼?睫一动不动,眼?睛里大概是空的。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绿色雨水的背景下,叶满低低说:“我?总感觉谭英她也?曾坐在这?张桌子旁吃过牛骨头。”
马路上的车不断驶过,柏油马路上的水镜倒映着全世界。
那?只蜘蛛还在继续爬,正常情?况下人?不会没有察觉,可叶满却没有动作。
韩竞抬手,轻轻碰向他的脸。
叶满转动眼?珠看?他,下意识向后躲。
刚刚还一幅迟钝的模样,躲避他的触碰时却那?么灵敏。
韩竞的手顿在半空,又?继续伸过去,很自然地说:“脸上有蜘蛛。”
叶满抬手,那?么偶然地与韩竞温热的手指相碰,而后,韩竞的指节轻轻擦过叶满的脸颊。
叶满的大耳朵轻轻一颤。
叶满的耳朵有点大,但很协调,很漂亮。
可叶满从不曾去主动关注自己的身体,比如?五官、皮肤、内脏的模样和?感受,他粗糙地养着自己,只要没有强烈疼痛发生,就不会仔细去观察。
他会在某一天照镜子时忽然看?到?自己的胸前长了一颗小痣,但是他无法确定那?是从小就在还是后来发生的。
他记不得自己的耳朵长什?么样子,只觉得自己不能细看?,一细看?就都是丑。
所以他在韩竞的目光落在自己耳朵上时,避开他的视线,用那?只苍白的手,捏住脸上的小蜘蛛。
窗开着,微微泄露进来一点风,叶满摊开手指,轻轻搭在木制的窗沿。
韩竞慢慢收回手,拿起酥油茶贴在唇边,不动声色抿进口,沉静的黑眸目光随着那?只蜘蛛移动。
这?个?心事重重的青年没有把它捏死,而是无声地将它放生,绿色的雨珠将时间拉慢,那?过程好像也?在放慢,黑蛛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慢慢爬上窗框,爬上晶莹剔透的蛛网,放生了自由。
他在看?着蜘蛛,可眼?睛是空的,说明他在想别?的事,这?样的举动完全出于潜意识。
韩竞放下杯子,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叶满一愣,下意识抱着韩奇奇起来,说:“我?吃完了,和?你一起吧。”
韩竞指指窗外:“你守着车。”
叶满这?才稍稍放心,舒了一口气,说:“好。”
韩竞为他布置了一个?任务,这?让他感到?自己有点用,而且身负使命,所以眼?睛就盯着窗外那?辆本身在路上已经很脏很脏、正被雨水慢慢洗净污泥遍布的越野车。
尽管他知道自己安心的原因是——即使韩竞就算丢下自己,也?不会丢下车的,所以韩竞会回来。
“你们是来看?梅里雪山的吗?”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
叶满回头,看?到?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平常的衣裳,但从他高?原日晒铜黑色的皮肤,还有他独特?的口音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当地人?。
他就坐在叶满旁边的小桌子上,桌上放着一瓶青稞酒还有一盘烤牛骨。
“不是,”叶满犹豫了一下,腼腆地摇摇头,实诚地说:“不全是……是因为我?买到?了一封信。”
“买到?的信?”
“嗯,”叶满说:“一个?当地人?发出的,来自很多年前,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梅朵吉。”
叶满的直觉有时候很莫名, 忽然闪出?的一个念头像是?会有强烈指引性,产生忽略不掉的意?志强迫让他这样?做。
比如某天他走在路上,看到路旁小摊位上的一根不起眼的小黄瓜, 即便那么多黄瓜, 可他就是?盯着那一个看, 他就觉得, 我今天一定要吃掉它, 才能避免厄运。
又比如某天路过彩票站,看到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