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雪说:“方才在下忽然想到,种植风火参会让粮食减产,朝廷早知西陲无粮可借,遂久久没有批复父亲请粮的奏折,此番多亏有东桑的粮。”
“救万民于水火,末将义不容辞。”
“行了行了,天天说客套话,不腻歪么?”傅初雪摆摆手,“高远王知道风火参,八成也知道田建义和焦宏达贩卖私盐,非但不阻止,反而让焦宏达从知县升职到知府,这说明……”
沐川:“说明高远王从中获利。”
“对!”
“可高远王千亩封地,又食禄万两白银……”
傅初雪翘起二郎腿,继续卷头发玩,“谁说缺钱的才会搜刮民脂民膏?”
“八成是私盐案涉及官员众多,都革职就会无人可用,所以高远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商人逐利,知县知州放权,封王不管不顾……西陲就是因为有了这样一批官员,百姓才会食不果腹。
翌日一早,二人前往高远王府,焦宝叫门,管家说王爷去钓鱼了。
早不钓晚不钓,偏偏等到他们来时钓,就是故意闭门不见。
焦宝问:“要等吗?”
傅初雪摇头,“我们不离开富宁郡,高远王的鱼恐怕是钓不完。”
申时,左司马飞书来报:「田建义已回善县。」
焦宝问:“要去抓人吗?”
傅初雪揉揉额头,“抓抓抓,一天天就知道抓,就不会等等么!”
焦宝挠头,“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好等的。”
“掳女做鼓、贩卖私盐、种风火参……你这猪脑袋也不想想一个商人为何会有这么大能耐?”
焦宝拍脑门,“说明田建义背后有人!”
傅初雪点头,“田建义为求自保,一定会去找上线,直接绑了他就不会露出马脚。刚审死一个卢自明,田建义这条线不能再断。”
傍晚,三人回到驿馆。
月上中天,傅初雪腹痛难忍,用小刀划破左手中指,打开红文锦盒。
蛊虫寻着血味儿而来,沿着伤口钻入手中。
傅初雪背靠床褥,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不抓田建义还有一个原因:蛊毒发作,他的身体熬不住了。
夜半三更,沐川起身解手,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丝嘤咛。
声音很小,尾音很长,像小猫在哭。
沐川寻声来到门前,敲了两声无人应,房内断断续续地传来呜咽,沐川怕傅初雪出事,便直接推开房门。
循着月光,走向塌边,只见傅初雪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倚在塌上薄薄一片,瘦得令人心疼。
锦盒开着,暗格上的蛊虫不知所踪。
“世子还好么?”
傅初雪额间冷汗涔涔,挣扎着盖上被子,胸口剧烈起伏。
见他满心戒备,沐川保证,“今夜之事,末将绝不泄露半句。”
傅初雪张嘴似想说话,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在塌上不安分地扭动。
约莫一刻钟后,傅初雪呼吸放缓了些,开口声音沙哑,“本以为帮你查完案再回延北也来得及,没想到越查线索越多。都怪你,前几日把我的虫子用没了,还不让我回延北拿。”
虫子?
他说的应该是解蛊的蛊虫。
沐川问:“世子可是蛊毒发作?”
房内静默片刻,傅初雪没承认也没否认,“用盒子里的虫子喂它,就不会咬我。”
原来他真中了蛊毒!
怪不得此前那么宝贝那些蛊虫。
可傅初雪贵为延北世子,就算南遇蛊师想下蛊、也无法近身。
那是何人下的蛊?
傅初雪眉头紧锁,将嘴唇生生咬出血,右手不断敲击锦盒上的红文,盒中却再无虫爬出。
此刻没了雄蛊,傅初雪正在遭受刻骨之痛,想到此处,沐川握傅初雪手掌的力度不由得大了些。
傅初雪吃痛,抱怨道:“在下已凄惨如此,还要遭将军嫌弃。”
沐川:“我没。”
“在下被蛊虫折磨得神志不清,难免会说些胡话、做些过分的事,冲撞了将军莫要在意。”傅初雪说到这里轻咳几声,捂着心口抽噎。
“无妨。”
之前他曾问过“世子体弱是否与虫子有关”,傅初雪闭口不言;现在傅初雪没再藏着掖着,说明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他胁迫他查案,他还愿意与他亲近,真是单纯得可爱。
此前查案舟车劳顿,傅初雪饱受噬心之苦,而他还要说些风凉话,真是太混蛋太不该。
傅初雪掀开被褥,素白单衣半敞,衣襟滑落至肘间,脖颈里有什么东西,沿着深陷的锁骨一路蜿蜒向下,将血管撑到鼓起,正在缓慢地向大臂爬。
里衣被汗水浸透,压在单薄的肩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羸弱的美人激起保护欲的同时,竟激起了他的破坏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