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听见?还以为沧州军主力偷袭了,响声震得?全军夜梦中起身,急急忙忙迎战。
结果,竟连个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们后来才知这?竹筒子?不过?是中原稚童过?年时拿来玩耍的爆竹,里头?的火药丸做成了圆形,又加了铁砂才格外?响,要说杀伤力,只要不打到眼睛上,就只是个纯粹的玩具!
就是这?样的小玩意扰得?他们心神不宁,日日警惕,缇阑切罗所见?,无论是兵是将眼下一片都乌青。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来的究竟是大军还是散骑,只能日夜防备。
更可气的是,那些?见?他们集结后就逃之夭夭的骑兵骑得?分?明是他们草原上的战马!
朔迦诸人?都是废物!
缇阑切罗大恨。
若非萨兀部叫季承宁骗了马,又使计令萨兀部内兄弟阋墙,以至于四分?五裂,遁走到草原深处求存,他们何以如此被动!
但他的确无可奈何。
藏头?露尾算什么?男子?汉,缇阑切罗紧紧攥着掌中刀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得?快要爆开,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
不得?已?,只得?去面见?缇阑望月。
王上日理万机,还要因为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子?来打扰王上,缇阑切罗深以为耻,高大的身材恨不得?匍匐在地,整个人?如同一条不慎咬伤了主人?的大狗。
缇阑望月听完缇阑切罗羞愧的汇报,微微垂了眼,若有所思。
季承宁……永宁侯。
薄唇扬起,就是当年那个被挫骨扬灰,扬骨白蒿河的将军的儿?子?。
来势汹汹啊。
缇阑望月泛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却依旧冰冷得?如同初冬借兵的湖面。
他沉吟道:“季承宁一直在拖延决战,沧州军若是兵力充足,他大可不必如此,为今之计就是逼迫他们出城决战。”
多年对?峙,对?于朝廷军队的战力他很清楚,多年来,甲胄陈旧兵士少历练,也就边疆的军队能拿出来勉强一战,但,辎重武器严重老化。
承平日久,中原朝廷早就不在意武备了。
那么?,该用什么办法逼迫季承宁出兵呢?
一个加固得铁桶般的长阳关,最不堪一击的地方,不在被外?族虎视眈眈的边关,而?在洛京,在那至高庙堂之上!
永宁侯是怎么?死的,作为被杀的缇阑世子的亲弟弟,缇阑望月当年虽十五岁,却也想得?明白其中关窍,他兄长既为质子?,怎么可能发疯去刺杀皇帝,无非是中原人?自己内讧,拿他们做杀人?的刀,去夺永宁侯的命。
当年中原人?用在永宁侯的手?段,现在,他们也可以用在季承宁身上。
缇阑望月偏头?,对?一直默默无言的近臣说了一句话。
译做官话便是:“给在京的那几个去信,养了他们这?么?久,总该派上作用了。”
与此同时,一封封军报被送入京城。
详细的军报在兵部内流传,看得?不少老将心惊,季承宁年岁如此轻,用兵却稳扎稳打,不见?任何浮躁之气,可真要动兵时又毫不怯懦犹豫,敢孤军深入沙漠借粮,既悍勇又沉稳,当真是天纵奇才!
有人?在心中感慨,善用兵至此,又深得?陛下、太子?殿下宠幸,只要季承宁不谋反,季氏的荣宠三代不绝。
不过?,军报送入京中也不全是感慨。
对?季承宁的按兵不动,朝廷内部争议激烈。
就譬如今日。
一大臣义正词严,“回陛下,臣以为季将军现下已?经切断了蛮军的粮道,应该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抵进蛮部王庭。”
“是啊,蛮部已?经向后撤百余里,此刻不进攻,又待何时?”
有人?忧心忡忡,“可蛮部已?经潜入草原内部,要我军在不清楚情况的草原内部作战未免危险。”
“难道能因为危险就不作战了吗?兵贵神速,战场瞬息万变,若是因此贻误战机,又当如何是好?”
一片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