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趾高气扬道:“怎么?我说不得你了?”
钱五挠挠头,“我……萧大人说要给我的米,送到我家了吗?”
张让鄙夷道:“早送过?去了,萧大人还能赖你个贱……平民百姓的账不成?”
钱五这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多谢,多谢萧大人,多谢张大人。”
张让嫌恶地扇了扇鼻子。
什么味儿?
他?将人送出官署,自觉功德圆满,挥挥手,示意钱五可?以走了。
女子转头就走,确认远了之后,竟然跑了起来,好像怀里揣着金银珠宝一般。
张让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那?边钱五气喘吁吁地跑了数百步,步伐放稍稍放缓,又走了几里路,至一个破草房前才停下。
钱五推门而入。
房内的两个孩子猛地抬头,二人虽吓得缩在一处,却还是凶狠地瞪着来人,像是两只?两只?色厉内荏的小兽。
钱小九看清来人,眼?睛一下就亮了,“大姐!”
钱五其实算不上大姐,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不值钱,但?——男子总归要比女子价贵,她爹可?铆足了劲要个百年后摔盆的儿郎。
所以她有五个妹妹,第七个是弟弟,本想就此?打住,但?之后的老八老九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抛去天灾人祸病死饿死,末了,她家里只?剩三口人。
“哎。”
钱五一面应答,一面环顾了一圈只?剩下四面墙,一瘸腿桌子,一张破床的家,让她满意的是,往日只?有耗子跑的床底下此?刻满满地码了一堆粮食。
钱小七抬起头,正要说话,清瘦的鼻尖却颤了颤,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大姐,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钱五笑骂,“就你鼻子灵!”
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潇洒地往弟妹怀中一掷,“诺,拿着吃!”
钱小七手忙脚乱地撕开纸包,惊叫一声,“鸡肉!”顾不上旁的,伸出黑乎乎的手,扯了一大快塞到嘴里。
钱小九犹豫了下,撕下鸡腿,送到钱小五嘴边,“姐,你吃。”
“我早吃过?了。”鸡肉的油香萦绕在鼻尖,钱五咽了咽口水。
小九却不拿走,因为消瘦而凹进去的大眼?睛眼?睛还直直地望着她姐,倔强地重复,“你吃。”
钱五张嘴,咬下一小口肉皮。
“姐真?的吃过?了,席面上有鱼有肉,鱼头有这么大,”她兴奋地比划着,眼?睛亮亮的,“连皇帝老子都没你姐吃得好,你吃吧,姐吃不下了。”
钱小七狼吞虎咽地咬着肉,蹭得满脸都是油,“大姐,你真?有本事!我以后要向你一样,顿顿吃肉。”
钱五得意地扬起下巴,然后忽地想到什么,一巴掌拍上钱小七后脑勺,“没出息的东西,你得好好念书,将来也挣个大官做做,让你姐姐和小妹都跟着你沾光!”
“嗯,姐,等我做大官了,咱们一天吃五顿,不对,十顿鸡!”
钱小九急急道:“那?我让姐吃二十顿!”
钱五大笑,“二十顿,你要把你姐撑……”
她笑声戛然而止,猛地转头,目光死死地盯住那?扇什么都挡不住的破门。
“谁?!”
……
“世子。”崔杳的手轻柔地搭在季承宁的肩头,“你口渴了吗?”
季承宁一愣,“什么?”
崔杳温柔地说:“说了这么久,想必世子已经口干舌燥了。我给世子倒杯茶吧。”
“为什么,不喝了?”……
崔杳的声音温柔至极,和?风细雨地,轻轻掠过季承宁耳畔。
可,喝茶?
季承宁思绪有一瞬停滞。
怎么好端端地就提到喝茶了?
他本想?说不必。
奈何一抬头,正好对上对上崔杳澄澈若秋水的眼睛,光华婉转,内里还涌动点,祈求似的渴慕,简直,简直有些可怜。
于是所有拒绝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下。
“渴。”他回答。
崔杳闻言弯唇,露出个极其好看的笑容,“我去给?世子倒茶。”
话虽如?此,却没有立刻起?身。
压在季承宁肩头的手掌顺势下滑,一路不轻不重地摸下去,堪堪卡在手肘上。
似正要收手。
季承宁手指一曲,轻轻扯了下表妹的袖子。
崔杳猛地转头。
惨白的月光落在他脸上,洁净得无丁点人色,像极了一尊雕琢得极其精美,逼真到了可怖地步的白玉神像,他脸上毫无表情,唯一双眼睛暗光涌动。
“世子,”崔杳声音微微哑,听起?来像是机扩摩擦咬合的古怪声响,“有事?”
季承宁松开一根手指。
崔杳盯着他。
目光如?有实质,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