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若痛呼,声音却毫无波澜,仿佛在逗弄只刚长出牙的小狗,明?明?一点都不觉痛,却还是鼓励、赞许一般地夸奖——好尖的牙。
是他!
季承宁陡地睁大眼睛。
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季承宁咬牙,口中?的关节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吧声。
然而来人?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痛楚,“承宁。”他唤道。
冰冷却柔软的声音刮过耳廓,这感觉太过古怪,简直,像是骨殖颤动,从腹腔内逸散出的含混低语。
季承宁头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不然,怎么会有阴差鬼使来勾他的魂?
“承宁。”恶鬼低下头,湿润缠绵的话音使鼓膜震颤,他痴迷地夸奖:“你穿上官服好漂亮。”
季承宁只觉悚然。
这个?畜生知道他穿官服的样子,倘是实话,那?么,就是他的身边人?!
是谁?
兼之此人?身手了?得,他脑中?飞快划过了?轻吕卫内众人?的脸,从一直跟在他身后讨巧卖乖的李璧到沉静内敛腼腆的江临舟,再到,哪怕是官署内的杂役差使。
却没有一个?,与眼前人?重合。
究竟是谁?
“腰背玉带束着,只有一小截,”季承宁根本不想听的赞美还在继续,“好像,我用手就能笼住一样,但你官服的下摆我不喜欢。”
宛如?痴惘的梦呓。
季承宁想呸一口。
我管你喜欢不喜欢!
但手指的存在太过不可忽视,季承宁只能保持着这个?动作,免得这个?混账东西得寸进?尺。
为了?便于活动,官服内里的胡裤收得有些紧,于是将小腿线条勾勒的鲜明?,遮挡在冷黑滚金边的官服内,若隐若现。
又着军靴,堪堪遮住半截小腿,硬质的皮革紧紧包裹肌肉,黄铜扣被铸成凶神恶煞的野兽头,凌厉飒气得不行,叫他移不开视线。
自?然,也令旁人?看得目不转睛。
譬如?那?个?,叫李璧的,下属。
身为下属,不知同上司保持距离还则罢了?,日日跟在季承宁身边,他也能勉强忍耐,可李璧的眼珠为何总要?黏在季承宁身上!
尖齿不悦地切入口内软肉。
血腥味瞬间扩散。
但,无论如?何,承宁在他怀中?。
恶鬼薄而削刻的唇角扬起?,再扬起?。
一线血宛如?红妆,濡湿整个?淡色的唇。
承宁在我怀中?。
他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开怀,“八面玲珑又威风凛凛,”他顿了?顿,像是很久不曾同人?说过话那?般,痴念不休,“好喜欢承宁。”
若是放在平时,季承宁听到旁人?这样夸他,无论真假,才得意洋洋地认下再说,可现下不同,小侯爷每听他说一句喜欢,都觉得身上的冷汗又重了?一层。
如?被毒蛇绕颈。
他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疯子!
此人?,当真是活物吗?
就如?在长公主别院的那?日一模一样,不容反抗地出现,悄无声息地消失。
“好喜欢承宁。”
他张口,湿冷的吐息扑落在季承宁面颊上。
季承宁耳后立刻浮出一片小小的鸡皮疙瘩。
好像,已经闻到了?毒蛇口中?的冷腥气。
恶鬼低语,“可怎么那?么多人?在看承宁,真想,真想把他们的头都割下来,”然后泡到琉璃缸子中?,摆在床头,让他们,注视着他与世?子亲近,“承宁,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讨人?喜欢,会招惹麻烦的。”
季承宁很少能听到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忍了?再忍,到底没忍住,含糊道:“比如?你个?疯子?”
恶鬼点头,“是。”
他承认得如?此坦然,将季承宁生生气笑了。
说着,还蹭了?蹭他的脸。
又冷又硬,上面隐隐有些凸起的线条,剐蹭得季承宁下颌发麻。
这绝对不是活人?的肌肤!
比起人类,更像是,蛇鳞。
季承宁寒毛直立。
难道他真招惹了?恶鬼蛇精?
察觉到季承宁的僵硬,对方?眸光有一瞬阴暗,旋即,又变成了?深深的愉悦。
季承宁拼命去看,眼睛在适应黑暗后,借着一点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他勉强看清。
刺目的死白与浓稠的暗红色交汇,在那?仿佛是玄铁所制的面具上肆无忌惮地勾勒游走,绘制出一张,极其狰狞,又无比的绮丽的鬼面。
只在第?一秒呼吸有些僵硬。
旋即,季承宁心中?一片雪亮。
此人?必定是与我相熟之人?,不然何需藏头露尾?
连半寸皮肤都不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