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琳被他这一套哄了多年,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的本领,他不为所动?,冷冷笑道:“小侯爷为官半年,本事比从?前大了千百倍,”他拱手,“真是失敬。”
季承宁头皮发麻,讪然道:“岂敢,二?叔我……”
“你还知道不敢!”季琳见他还是滑不留手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面上的笑容再维持不住,怒道:“小侯爷,你好?厉害,好?气性,敢当面顶撞陛下,还赌气辞官,你若是不想为官……”
难道不会提前和我说,让我想办法吗?你行事如此鲁莽,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话还未说完,季琳只觉怀中一重。
“唰啦。”
他那个不省心的侄子乳燕投林似地撞入他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二?叔。”季承宁小声唤他。
季琳嘴唇动?了动?,所有带着怒气和疼惜的告诫教诲,都随着这个动?作而堵在喉中。
季琳垂眼。
季承宁这段时间的确公务繁忙,少得闲暇,骨架虽已逐渐长开,肩膀却仍旧单薄削刻,他长臂一揽,就能如季承宁小时候一般将他整个抱在怀里。
季承宁也?的确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将头深深埋进季琳怀中。
呼吸起伏一颤一颤的,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季琳说不出此刻内心涌动?的滋味,是气恼小侄子不要命更多,还是怜爱心疼占据上风。
他只感觉到一点热力从?季承宁与他相贴的地方传来,指尖都泛着麻。
于是垂下手,拂过季承宁发颤的肩膀。
刑部尚书多数时候都冷淡着一张脸,要他好?声好?气哄人时还从?未有过。
可季承宁伏在他怀中,凌乱的发都随着少年人啜泣的动?作一晃一晃。
季琳急得口焦,近乎于无措地放软声音,“承宁,不想为官明日我替你写折请辞便是了,不要哭了,听话。”
话音未落,季琳感受到衣襟处似被什么濡湿了,身体更僵。
他立刻就想起了上次季承宁救人,反被他训斥,二?人数日没有说过话的场面。
男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季承宁的脊背,轻轻拍了两下,给他顺气,“阿菟?”
“嘎吱。”
门被推开。
能不经通报进季承宁卧房的人不多,崔杳算一个。
季承宁倏地从季琳怀中弹起。
若是被表妹看见他这么大人了还扑在长辈怀中耍赖,他脸还要不要了!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在他起身的瞬间,崔杳已经看清了他的动?作,立在门口,好?像在等季承宁允他进来。
他逆光站着,季承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归该很温和。
季琳被季承宁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视线在季承宁脸上迅速地转了一圈。
后者的脸在他怀中蹭得通红,眼眶双颊艳色连片,倒看不出是不是哭了,唇角还有点莹润,他以为是泪水的东西,分明是口涎!
心瞬间放下大半,而后席卷而来的才是后知后觉的怒气。
那边季承宁刚朝崔杳招招手,后者爪子就被季琳一把握住。
季尚书沉着脸,面色阴沉得可叫小儿止啼。
就着季承宁的手指在前襟那块圆润的湿痕上一点,沉声道:“承宁。”
季承宁一抹嘴唇,表情难得尴尬。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眼泪已经淌出来了,忽地意识到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沾到衣服上的眼泪收不回去,只能拿哈喇子遮掩吧。
“因为,二?叔你身上有股杏花味,”季承宁捧着饿得几乎贴后背的肚子,可怜巴巴地说:“叫侄子想起杏花糕。”
季琳:“……”
头好?疼。
他之所以不成亲,除了对男女都兴趣有限外,最大的缘故就是有季承宁一个侄子已经要他半条命了,再有一个儿女,足够他英年早逝。
一面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一面唤人将一直炖煮着的甜汤端上来。
崔杳一撩衣袍,坐到季承宁床边,动?作自然得好?似这里不是季承宁的卧房,而是他崔杳的深闺。
看得季琳额角青筋直跳,他想说崔姑娘此举未免与礼不合,可毕竟崔杳是好?意,更何况,今早还是崔杳将自家侄子送回来的。
季尚书抿唇,住口。
季承宁神色尚有三分赧然,揉了揉脸,笑看崔杳,伸手拉住崔杳的衣袖,“我能回来,还要多谢表妹。”
崔杳望着季承宁,柔声回答:“世子客气。”
他声音轻缓温柔,动?人非常,季承宁没忍住多看了崔杳两眼。
不看不觉有异,仔细看方见崔杳的轮廓似乎更柔和些?,好?似刻意拿妆粉修饰了面容,光彩昳丽,如美玉照人,虽着男装,却愈发难辨性别,光下面颊分外清透,看不出丁点用过铅粉的痕迹。
季承宁怔然几秒。
他眼中的惊艳崔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