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殊僵硬一瞬,更慌了。不敢吱声,低着眼,大脑快速转动。
怎么办怎么办?小黑蛇只说龙蛋能使同类献祭,可没告诉他怎么让殷诀自己跳下去啊!
殷诀修为深不可测,且经过秘境轮番历练,半只脚已踏入大乘期,实力可怖。除非他主动跃入深渊,否则就算龙蛋能吸收万物,殷诀不靠近,它怎么吸收?
陈景殊思绪混乱,原本在犹豫,现下却只有一个念头,让殷诀掉下去。
他的一只手被对方握着,动弹不得。另只手悄然往后挪,借着衣袍遮掩,悄然滑入袖中,在暗袋里摸索一阵,指尖碰到冰凉刀柄。
此刀名为剜灵刀,削骨如泥,割脉如丝。
一想到要做什么,陈景殊心跳如雷,成功还好,失败了肯定被就地正法。
他紧张得喉咙发干,只能劝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殷诀,殷诀不能怪他,留在这里早晚是死,还不如就此决断涅槃重生,殷诀怪他没用。
想是这么想,陈景殊握刀的手却不听使唤,藏在袖间发抖,脸颊也毫无血色。
殷诀注视着他,沉默了会儿,突然靠近过来,收起满身戾气,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他手腕,膝盖也挤进来,整个人离陈景殊更近。他松开手腕钳制,转而环住陈景殊的腰身,紧紧抱住,胸膛贴胸膛,心跳贴心跳,手掌顺着脊梁骨往下捋,在绝境中给他能给的安全感。
呼啸的寒风被隔绝在外,温暖的臂膀笼罩过来,殷诀说:“师兄,别怕,我带你出去。”
殷诀不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也不问他跟小黑蛇在密谋什么,只是抱紧他,一遍遍安慰。“师兄”二字仿佛是某种开关,一瞬间,陈景殊以为又回到了从前,殷诀温顺地跟在他后头,他指东往东,他说西是西,不管他说什么,殷诀都照做。
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真实的殷诀,应当如同秘境第一世轮回那般,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想到这里,陈景殊的手不抖了。狠狠心,咬咬牙,率先撕破伪装:“你一直知道我是外来的?”
殷诀一边捏他后颈,一边道:“知道。”嗓音低沉平静,听不出情绪。
陈景殊抿唇,没接话,等着殷诀开口询问,问他潜入秘境的目的,又或是背后做了哪些手脚。
结果他不说话,殷诀也没再吭声。两人安静抱了会儿,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软化。
陈景殊受不了了,推开他:“我为什么潜入你的天劫秘境?”
殷诀低眼看他,脸上表情有苦恼,也有不解:“师兄为何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来到我身边。”说着脑袋蹭下来,腰间的手也箍紧,恨不能把怀里人揉进骨血里,仿佛抱着一个珍宝,还是一个长着翅膀会乱飞的珍宝。
陈景殊挑衅失败,两人又严丝合缝搂抱一团。
殷诀把头埋在他颈间,黑脸沉闷,一会儿嗅闻他脖子,一会儿伸手摸脸颊,好像如此就能抚慰内心的狂躁。
消化半晌低沉情绪,他黑脸终于缓和,委屈地呢喃道:“师兄不要丢下我了,我带师兄离开。”说着手臂突然发力,一手撑住濒危的石壁,一手抽出黑金长剑刺入岩层,准备抱着陈景殊出去。
陈景殊一惊,立即躲开,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眼见要被拽出去,他没法了,只能跳过放狠话步骤,直接拔刀相见。
趁殷诀不注意,他掏出剜灵刀,一把插在他后背,对着灵核位置。心想殷诀灵核一丢,实力大减,定不能抗衡龙蛋威力。
陈景殊是闭着眼做这件事的,他本以为很快,却没曾想手下皮肤坚厚无比,跟覆盖一层鳞甲似的,他使出十分力,居然没捅破皮。
这下就尴尬了。
他举着刀,而殷诀回头看他,目光落在刀上,又缓慢移到他脸上。殷诀没躲,不知是不想躲,还是忘了躲,只直直看着他。
时间仿佛静止。
陈景殊恐慌到窒息,一不做二不休,时机难得,殷诀所有灵力都凝聚在撑住石壁的掌心,以此抵挡龙蛋威力,他此时出手,殷诀不可能反击,否则二人都会被吸下深渊。
他又闭上眼,没看殷诀的表情,所以不知他是何神色。手上再加力,终于刺破了皮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刀柄漫下来。
陈景殊屏住呼吸,能清晰感受到剜灵刀的推进,以及肌肉纹理的阻力。直到灵核被完整剜出,他才停下这场光明正大的行凶。
殷诀始终没说话,也没躲避。失去灵核,他身体晃了晃,紧接着身躯瞬时被拉倒,而后坠入万丈幽暗。
这一切很快,仿佛一场短暂的梦,陈景殊手抖得厉害,手上面都是血,热热的,提示他方才做了什么。
他注视片刻,慌乱地想擦干净,却越擦越多。他心跳很快,耳旁也嗡鸣,无论怎么调整心绪,都无法平静。
他呆坐片刻,趴到裂缝边缘,看着底下茫茫。殷诀已不见踪影,就像从未存在过,龙蛋散发出的吸力正在变小,蛋周身的莹莹金光也减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像是餍足后的饱